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造化大宋 第4节(1 / 2)

韩邈的目中,好吧,太惊讶反倒显出淡然了。自从留心这新糖的事情后,他也寻了不少制糖的法子。现今大多数糖户用的都是晒法,自十月出蔗之日起就开始熬糖,把熬到九成熟的浓稠浆汁倒入瓮中,再c-h-a竹梢,放置到春节后便能结糖,待到五月糖霜即成。出糖多少,品色如何,都要看天色和运道,其时间长达半年之久。就算要制散碎的沙糖,也需要至少十五日。

反观甄琼,搬来韩府才六七天,就能送他这么一大罐,还是随手为之。这已经不是“快些”可以形容的了。

见韩邈不答,甄琼想了想,又补充道:“还能做冰糖,不过要花些时间。这次做的冰糖都用来炖r_ou_了,下次再弄些送给韩兄。”

冰糖?难道同那新糖一样,也是又甜又白吗?猜不出冰糖的模样,韩邈却笑了起来:“此等法子,旁人当真不知?”

甄琼眨了眨眼:“旁人知不知道,我怎么知道?”

“……”被这拗口令弄得头晕,韩邈定了定神,“我是说,你师父、师兄弟们,都不知道这法子吗?”

要是知道自己偷糖,便宜师父不得打断他的腿?甄琼坚定了摇了摇头:“当然不知道。”

在心底舒了口气,韩邈露出了笑容:“那还请贤弟不要外传此方。只要这制新糖的方子能专供我家,为兄愿从卖得的钱里分润,作为答谢。”

“分润?有多少?”甄琼颇为好奇的问道。

“还要看新糖销路。不过我敢作保,最初两年,便不少于千贯。”韩邈有些矜持的抛出了饵料。

没错,仅凭这一个方子,就能让人一世无忧!举凡吃用的东西,最重一个“快”字,这新糖味道且不说如何,只制糖的速度,就比原先快了数倍。落在自己手中,韩邈有十足信心另起炉灶,一年之内打开京城市场,随后在福建开辟蔗园,扩大规模,甚至把糖销往辽、夏。不出五年,这产业就能直逼茶、盐,成为另一个巨利的买卖。而糖,是不禁榷的。只要官府一日不收归国有,他就能当一天的糖业巨擘。若真能做到,西韩的产业怕是要比大宗还要庞大几倍了。

而随着自家商号壮大,分润也会越来越多。若是生意长久,没人能勘破这“脱色”的秘法,几十年下来,怕连甄琼也要身家巨万。想来没人能给出比这更丰厚的报酬了吧?

韩邈有这自信,亦有魄力。而且就他看来,甄琼也不是什么贪慕钱财之人。吃喝、炼丹都由韩府包了,这笔钱纯粹是红利,可以随他花用。只要能算清这帐,自然知晓这买卖划算……

然而信心满满的说完,韩邈在那小道长脸上看到的却是一副,呃,不太好形容的表情。像是惊惧焦虑,又似恼怒羞愤,还有些欲拒还迎、欲语还羞。一张小脸情绪复杂到了极致,简直都要皱成一团了。

韩邈:“???”

这是嫌钱多,还是嫌钱少?还是嫌他太市侩了,侮辱了他的向道之心?

忍不住咽了口唾液,韩邈让自己的笑容更亲切了些:“当然,贤弟的吃穿用度,还是由韩府提供的。想炼丹,炉子、药料只管开口即可。这些分润,只是傍身钱财,不必忧心。”

完了!完了!甄琼在听完这番话后,头皮都要炸了。区区一个白糖脱色,哪里值那么多钱?一年一千贯,这种事儿他听过啊,不就是传说中的“包养”吗?!

当初邻县造化观就有位师兄,被个小王爷看中了,养在了家中。包吃包住给零花,实验随便做,项目全都批,偶尔暖床就行。这事传得特别广,他那些师兄弟们羡慕的眼都绿了,直说来这么个人,不论男女形貌,哪怕肥成个猪,也要点头答应啊!

而现在,如此年轻英俊,还看起来就十分有钱的人,竟然要包养他了!

甄琼心里慌的要命,他哪有经验啊!原来这韩大官人根本就不是为了报恩,而是想包养恩人!让他下山就是看上了他英俊的外表吧?想他上辈子……好吧,上辈子根本就没人对他说过这话,别说金主了,连师兄弟们都没对他产生过遐思。他也不是没想过,万一天上掉下来个人要包养他还给他批经费呢?但是想归想,真遇上能一样吗?!况且现在他虽长得俊,但是个子还不够高啊,难不成这大宋只看脸,身材都不重要了?

满脑子乱七八糟,甄琼是想摇头的。但是,没舍得。可是点头吧,又点不下去。这也太仓促了吧,好歹多相处几日,他才能下决心啊!不过一千贯啊,每年一千贯,他一年都能换十个香炉……不对,香炉人家也包了。这一千贯都用来买猪吗?能买多少?一千头?

对方依旧不答,这下韩邈也不好再问了。正巧红烧r_ou_做成了,连同六七碟儿菜,一壶美酒端上了桌。

韩邈定了定神,也不让丫鬟c-h-a手,亲自举筷,夹了块油亮亮、红通通的猪r_ou_,放在了甄琼的碗里,柔声道:“不忙作答,先尝尝这r_ou_。”

许久没有闻到的猪r_ou_香气飘到了鼻端,脑中再乱,也没影响甄琼举起了筷子,把r_ou_填进了嘴里。呜~五花的,肥瘦七层,膘足四指,一头猪上也割不了多少。汆水后用糖和酱油炒了,再放上香料,用砂锅久炖,出来就是这个味道啊!以往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一口,他简直连做梦都想啊!

韩府吃的虽好,但是多是羊r_ou_,还没有孜然。不放孜然的羊r_ou_,就跟不放药料的丹炉有何区别?!还是红烧r_ou_实在啊!

美食当前,甄琼也顾不得胡思乱想了,抱着碗吭哧吭哧就吃了起来。见他吃得香甜,像是恢复了以往模样,韩邈也松了口气,抬手夹了块猪r_ou_。身为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的大商人,韩邈的表面功夫是没话说的,为了生意,别说是猪r_ou_,就算吃的是猪脑,他也不会眨一下眼。然而r_ou_送到嘴里,他却眨眼了,还不只一下。这r_ou_,味道不差啊。

酱香四溢,油脂醇香。肥r_ou_软烂,入口即化,瘦r_ou_微弹,入味好嚼。小小一块,正好一口,吃的人唇齿生津,还有浓厚余甘。对了,甄琼说这r_ou_是用冰糖做。谁能想到,只一点糖,就能让贱r_ou_变作如此美味!

就算韩邈这样的定性,也忍不住又吃了一块,这才放下了筷子,举起酒壶,笑道:“这可是相州佳酿,名作银光,最是清冽甘甜,可解油腻。”

说着,他亲自斟满了一杯,递在了甄琼面前。

那只手修长有力,骨节分明,上面的皮肤紧致白皙,r_ou_眼看不出任何斑痕,跟经常c,ao弄丹药的道人们的手截然不同。

不小心看的太专注,反应过来时,甄琼吓得筷子都掉了,双手接过酒盏,哗啦就倒在了嘴里。然而刚塞进去r_ou_还没嚼完,被酒一窜,立刻呛到了。甄琼弓着腰,捂着嘴,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。

哪想到这小道喝杯酒也能呛到,韩邈赶忙伸手,在他背上轻拍,还劝道:“别憋着,咳出来才好。来人,取巾帕、茶水。”

那只手在背后不轻不重的拍着,夏衫太薄,连手心的温度都能觉出。甄琼脸“蹭”的就红了,边扭边躲边摇头:“咳咳咳咳,我、我没事……”

只一杯酒下肚,连耳尖都变得通红,没想到这位小道长如此量浅。方才短暂的尴尬感,此刻也烟消云散,见他挣扎的厉害,韩邈有些好笑的放下了手,取了巾子递了上去:“不急,慢慢来便好。”

不论是吃饭,还这新糖,都可以徐徐图之。方才还听甄琼说过牙膏、花露和冰糖,不知又是些什么物事。这位不通俗务的道长,却也有几分机灵古怪,值得他多花些时间亲近。

好不容易把嗓子眼里的东西咳了出来,甄琼眼泪汪汪的看了对方一眼,又像是被那浅笑刺到了,赶紧低下了头。

行,行吧。先处处看吧……

作者有话要说:  甄道长:一千头猪啊啊啊!!!

韩邈:……

关于物价,有人考据宋代一贯钱大致等于现在的三百多,再具体点,宰相工资每月也才三百贯(不算其他俸禄)。所以分润一千贯,就是包衣食住行实验经费年薪三十万,还有上涨空间,知道琼儿为啥想歪了吧=w=

第18章

当天夜里,也不知是不是吃的太撑,甄琼做了一晚上的噩梦。时而跪在地上抱着韩官人的大腿哭着叫“爹”,时而摊在床上被人搓来揉去、颠来倒去,十分的不能描述。结果第二天,没人喊他就爬了起来,硬是呆了半晌,才回过神来。

先吃碗咸豆花压压惊吧。qaq

细碎的虾皮,咸香的黄豆,脆爽的榨菜,再来一勺老酱,小撮香葱,并几滴麻油,就是热气腾腾的一碗。虽说这豆花不如自己当初在山上点的滑嫩,只能吃咸口的,不太适合甜口。但是滑溜溜、香喷喷的豆花下了肚,总算让人冷静了些。就是嘛,答不答应还不是自己说了算,难不成姓韩的还能强逼他?

想到“强逼”,昨晚的噩梦又浮了上来,甄琼面红耳赤,拂袖而起。然而还没离席,就听小厮禀报,主人前来拜访。

“贤弟可吃过早饭了?我让厨房蒸了些笋r_ou_包儿,要不要尝尝?”韩邈一进门就笑着道。

盛情难却,那、那就再吃几个吧。于是甄琼又坐了回去,乖乖吃了五笼包子。韩府的厨娘最擅长做小包子,一笼才三个,皮薄馅足,里面裹得都是嫩笋,甘脆清香,跟猪r_ou_糜搭配的天衣无缝,还蕴着一汪汁水,又鲜又烫,让人停不下筷来。

眼看肚里实在塞不下了,甄琼打了个饱嗝,这才想起身边还坐着人,顿时又紧张起来。悄悄瞥了对方一眼,他挣扎着道:“韩、韩兄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啊?”

韩邈早已吃完,捡起巾帕,温文尔雅的擦了擦嘴,才笑道:“无事,就是有些好奇贤弟是如何炼丹的,想过来看看。”

昨天回去后,韩邈也反省了一下,觉得还是要再笼络一下这位小道长,搞好关系。况且对于这人层出不穷的点子,他也确实有些好奇,这才赶在了饭点过来。

果不其然,吃了人嘴短的甄道长哪里敢说个“不”字,只能带着人到了丹房。这些日他已经开始炼丹了,房里瓶瓶罐罐到处都是。又怕有人乱动药剂,不肯让丫鬟小厮们进来打扫,别提有多乱了。

照往常,这样的丹房才是甄琼待得最惬意的地方。然而今天身后跟了个人,还是个穿的十分贵,看起来也特别贵的客人,着实让甄琼有些手足无措。

韩邈却不介意房中凌乱,只扫了一圈,就笑着问道:“这些日贤弟都在制牙膏吗?蒸馏器估摸还要两天才能好,会不会耽搁了?”

“不,不会。我还要先炼浓碱,分离甘油呢。”甄琼赶忙道。

韩邈挑了挑眉:“浓碱?可是盐土制成的?”

甘油他没听过,但是碱却不陌生。西北那边,会把盐土称作“碱”,有些地方碱重,水的味道都会不同。莫非是取此物入药?

“不是那个,寻常盐土只能生弱碱,我制的可是强碱,且是提纯过的。需要先烧绿矾得到硫酸,再用硫酸细细融盐,与石灰、煤粉混合,大火煅烧,才能得到碱块。碱块融水后提纯,便是浓碱了。”甄琼忍不住详详细细的解释了一遍。这法子可是能显出丹术高低的,比寻常制碱要j-i,ng纯数倍呢!

韩邈:“……”

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懂,合到一起反倒犹若天书了。沉默了片刻,韩邈露出了个客套而不失礼数的微笑:“贤弟高才,果真不同凡响。”

被捧得有些脸红,甄琼干咳一声:“还,还好了。”

然而听人吹捧是挺美妙,但是被一双眼直勾勾盯着,可就不怎么对劲了。甄琼开始干活后,就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,都能引来韩邈“热情”的凝望。刷丹炉时盯着,挑炭块时盯着,连他用块抹布,都能瞧上半天。不多时,甄琼就撑不住了,分离甘油还是有些危险的,手抖可就麻烦了。

不过丹房都是人家的,赶人似乎不太好。甄琼咬牙想了半天,终于想出了个法子,停下手里的动作,问道:“韩兄可要看看白糖的脱色之法?”

韩邈惊讶的挑起了眉毛,他还想着徐徐渐进呢,这小道怎么就直接扔出方子了?

甄琼也算琢磨出了点味道。兴许这位韩官人以为白糖的制作方法十分复杂,见他送了糖,才感动的生出了包养的心思。要是让他见识一下真正的白糖脱色,说不定就改主意了呢?

也不知是希望对方改主意,还是不希望,甄琼满心纠结的望了过去,就见对方微微一笑:“乐意之至。”

憋住了心头那股别扭劲儿,甄琼立刻着手捣鼓了起来。韩邈就见他跑来跑去,摆弄起屋里那些器具。

架起了锅具,甄琼把从厨房里找来的红糖一股脑倒进了锅里,加了些水就开始熬煮。见韩邈有些好奇的样子,他赶忙解释道:“今日就不用糖块熬了,用红砂糖快些。大体原理都是一样的。”

原来石蜜也能制白糖!知道这消息,韩邈高兴还来不及呢,笑道:“这个好说。要我帮手吗?”

“不用不用。”甄琼赶忙摇头,心里却已哀嚎出声。看来韩邈是真不知道这法子有多简单,这种随手而为的事情,哪还用别人帮忙?不过做都做了,后悔也来不及了。韩家好歹也是能立项的,就算不暖床,应该也能混饭吧……

心里胡思乱想,甄琼手上的动作却不慢。不一会儿,砂糖就熬成了粥状。试了试黏稠度,甄琼取来了个尖口瓦溜,用稻草把瓦溜下面的小口塞了塞,架在了一口缸上。瞅了眼糖浆温度,觉得差不多了,就把糖浆全都倒进了瓦溜里,又拿扇了半天,使之凝结。这才搬出了个木桶,一勺一勺的往里面舀起汤水。

韩邈看得更仔细了,然而那桶汤水浑浊泛黄,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妙用。等汤水填满了瓦溜,就有黑色浊液顺着稻草流了下去,没花多长时间,瓦溜中一层白花花的东西就露了出来。

“成了。”一不留神想的太多,甄琼此刻略显丧气,把勺子扔回了桶里,嘟囔道,“最上面的就是白砂糖,下层的则是下脚料,颜色会沉黯些。这糖甜味不高,水分没有除净,若是熬蔗浆的时候加些石灰脱水,成品会更甜些。”

这么快?饶是韩邈有些心理准备,也完全没有料到。他不由上前一步,伸手捏了些瓦溜里的糖。还没有彻底晾干,但是糖确实是雪白色泽,完全没了原本的颜色。他忍不住又弯腰,拿起了桶里的木勺,舀了半勺水,仔细看了看,奇道:“这是,泥水?”

只r_ou_眼看,完全看不出这桶水有什么稀奇的,怎么就能把红糖变成了白糖?

“嗯,是黄泥水。”甄琼耸拉着脑袋,又补了句,“也有用瓷土的,糖能更白些,但是麻烦。还是黄泥水最省钱。”

还真是简单!韩邈胸中简直都要腾起狂喜了。这么简单的法子,竟然就能得到上好的新糖?定了定神,他又问道:“那冰糖又是怎么制的呢?”

“就是融了白糖,除杂脱水,再冷却结晶就行啊。跟你们的白粉糖也差不多,就是颜色剔透如冰,也没有异味。凝结的时间要长些,得花三五天吧。”事到如今,甄琼也是有一说一了,哪还有私藏的心思。

三五天能算是长吗?韩邈扔下木勺,绽开了笑容:“我这就让人准备契书!只要贤弟不外传这法子,我必按约奉上分润!”

啥?甄琼震惊的后退了一步。怎么回事?看了这么简单的c,ao作,还想包养他?还要签契书?

“这,这契书就先不用了吧……”甄琼嘴角都抽搐了起来,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。这次可没法自欺欺人了,都见识过白糖的制法了,还要掏巨款,醉翁之意会是酒吗?肯定是他这个人啊!原来真不是他想多,不过签约是不可能签的,他还没犹豫够呢!

没想到一提契书,这小道长又是副痛不欲生,纠结难耐的模样。韩邈愣了愣,突然明白过来,他不是之前被人坑过,才不愿立契吧?难怪这两日一提到钱,这小道就模样古怪,十分反常。

也是久历商海,韩邈什么样的人没见过,立刻改了口:“既然贤弟信我,这契不签也罢。待到年末,我自会把钱交到你手上。”

一听不用签契书了,甄琼松了口气。想说自己还要再想想,却又不太敢开口,反正对方都说等年末了,他还有时间考虑不是?想到这里,他含混的点了点头,却没发觉自己的嘴角已微微翘了起来。

韩邈见甄琼答应,也放下了心来,又好好捧了他几句高风亮节、聪明能干之类的话,直把人夸得满面通红,这才笑着道了别。出了院门,韩邈立刻寻来了韩忠,吩咐道:“速速搜集市面上的石蜜和沙脚糖,越多越好!再寻个偏僻院子,安排心腹,准备制糖。”

“方子已经到手了?!”韩忠讶道

“没错,还是个极简单可行的妙法。”想到瓦溜里雪白的糖粉,韩邈不由露出了笑容。想了想,又叮嘱了一句:“茶行那边,须得留一线了。相州境内还是不要铺货了。”

之前抢夺茶业,可以下狠手,但是现在有了糖这个大买卖,就不能跟大宗撕破脸了。三房打就打了,却不能真坏了两边的关系,引得韩相公动怒,徒生波折。

韩忠一听就明白过来:“小人知道,阿郎放心。”

这新糖来的容易,却不能轻忽,需得细细琢磨一下推广之法。一口呼出了胸中浊气,韩邈唇边浮出玩味笑意。说不定还能用这新糖,再坑三房一把呢。

作者有话要说:  韩邈:只些许钱财,贤弟就感动如斯吗?

甄道长:不敢动,不敢动qaq

白糖脱色法出自《天工开物 甘嗜篇》,特别简单,但是发现的过程却很有些复杂,属于窗户纸的问题。而对甄琼来说,加瓢黄泥水而已,过时几百年的技术了,非要给那么多钱,真不能怪他想歪啊xd

第19章

“西韩那厮,最近可有动静?”一大早,韩霖就叫来了肖念询问。

自那天不欢而散,已经过去了十来日,韩霖却始终也没放松对韩邈的监视。非但牢牢盯住了西韩几家铺面,还派人前往京兆府,打探边榷的动静。

也不能怪他焦虑,韩邈那厮前些日子还忙碌不堪,不是在店里盘账,就是跟大商贾们饮宴。这几日却突然闭门不出了,也不知在琢磨什么鬼主意。

“兴许只是知道咱们盯的紧,不敢冒然往边榷去了?”肖念谨慎答道。其实对他而言,两家相安无事才是最好。万一你死我活起来,他这个掌柜,背的责任可就大了。

“我看没那么简单!”想起韩邈当日倨傲模样,韩霖还是心头有火。西韩的两个茶园,他可没有放手的意思。只是惦记归惦记,韩霖也晓得自家生意才是根本。

百思不得其解,他啐了口:“先让人盯着,你专心经营这季的秋茶,万万不能低于去年的份额。”

本朝吃茶讲究“雨前”,尤其是北苑的贡茶,早了甚至元月就要采摘。不过雨前茶毕竟太少,又是极品,不是入贡就是被几大茶商吃进,根本没有他们这些“后起之秀”掺和的份儿。因而,秋茶就成了韩氏茶行一年里极为重要的大买卖。

秋茶味道寡淡,香气也不够,但是反过来说,在榨茶汁的时候花费的力气也更少些,做出的成品色白,最适合用斗茶。向来是那些品阶不高,吃不起春茶的主顾们的最爱。又因他们的茶园处在建安,就算不是北苑茶,也是实打实的建茶,对于附庸风雅之辈的吸引力更大。在西韩上代家主韩玉的主持下,茶行的销路已然打开,便是京城也能占据一席之地。

今年三房刚刚掌控茶行,要是销路反倒不如去年,他这个新东主可就要遭人诟病了。

“东主放心,今年秋茶收成不错,小人也提前联系了往年的买主,定能增加三成进项!”表了忠心,肖念迟疑片刻,又道,“只是今年该派谁进京,主理茶务?”

这个主事,干系重大,往年肖念都要派自己的心腹亲去。可是如今韩霖掌权,这事已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了。

“让我那舅兄盯着就好。”韩霖答得痛快,“他在京里认识人不少,也有手腕,最适合这事。”

肖念在心底叹了口气,果真如此。自从接掌茶行以后,韩霖的长子、外甥,还有好几个三房的家生子都入了茶行,现在连舅兄也要前往东京,可见这位新东主还是不信他。新官上任想要抓权,肖念不是不能理解,但是如此胡乱安c-h-a,他这个掌柜要如何才能指使动这群“外戚”?

贼船上来,就难下了。哪怕为了将来在韩氏大宗立稳,他也只能进不能退了。咬了咬牙,肖念堆起了笑容:“全听东主安排。”

“这花露,香气怎地如此寡淡?”轻轻嗅了嗅瓶中的物事,韩邈皱起了眉头。这味道哪还有原本的花香,倒是有了根j-in-g的涩味儿,木气浓郁。

我怎么知道?我又不是草本派的!心底怒吼,甄琼面上却挤出了微笑:“若是做牙膏,只需取蒸出的j-i,ng油即可。韩兄说的蔷薇水,怕是跟这有所不同。”

实在不能怪甄琼心塞。在蒸馏器打造好之后,韩邈又再次常驻丹房,观摩起了制花露的手段。非但看他c,ao作了提取薄荷油和茶油的方法,还亲自上手,弄了一堆花花草草,想搞出类似蔷薇水的花露。

这一蹲就是六七日,且不说让甄琼浑身不自在,提心吊胆的包养一事。连原本居心叵测,准备借立项偷偷搞的几样实验,也不敢乱来了。只能在韩大官人面前摆出一副特别认真,特别勤奋的模样,把简单的c,ao作拉长,再把繁复的c,ao作来回多做几遍,以显示这个项目的困难和自己的勤奋。

至于见鬼的蔷薇水,他上辈子就没见过,怎么可能知道做法?等等,看韩邈这么上心,说不好能当做下一次立项的主题?这可是个全新的课题,谁知道要花多少时间,多少钱呢?甄琼眼珠滴流乱转,已经暗搓搓打起了小算盘。

韩邈却不知他的心思,听甄琼这么说,也释然了些:“此话有理,若蔷薇水真这么容易调配,怕是早就有人仿制了。”

这甑锅也似的蒸馏器做好后,韩邈也仔细看了两三次炼制的过程。自那“冷凝管”里滴出的花露,分为水油两层,皆有原本的清香。心底好奇,他也采了些花进行炼制,然而唯有茉莉这等香气浓郁的花能留下些原本味道,其他则成了另一幅模样,更似草木。

不过想想,也不奇怪。蔷薇水自异域运入,小小一瓶就开价一百三四十贯,就算有商人抬高价格,囤积居奇,本身价值也当不菲。若是能让甄琼对此物上心,不知能不能琢磨出些门道呢?

想到这里,韩邈不由露出了温润笑容,向甄琼看去。

甄琼打了个哆嗦,怎么又来了?笑得这么r_ou_麻,不是又想让他签什么契了吧?

脑筋飞转,甄琼赶忙道:“韩兄这几日怎么都待在丹房,外面的事情不用管吗?”

他不是个商人吗?总待在丹房算什么事儿啊!甄琼早就把“多相处”的念头抛在了脑后,只想赶紧把人弄走了再说。

蔷薇水的事情没问出口,反倒得了对方这么一问。这是嫌他烦,想要赶人吗?在丹房待了几天,韩邈总算对甄琼的性情有了些了解,看着那有些紧张的小脸,他突然生出了些逗弄人的心思,笑道:“我这几日设了个局,正等人跳呢,自然要深居简出,让敌人放松警惕。”

“设,设局……”哪能想到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答复,甄琼一脸呆傻,话都结巴了。

韩邈落落大方道:“可不是嘛。有人想要谋夺我家的茶园,只能奋起一搏。若是事成,那厮折进去几千贯不说,刚得差事怕也难保。愚兄可不信什么君子之仇十年不晚,现世报才最好。”

甄琼:“……”

谁会整天琢磨这些啊?这比炸炉可怕多了好吗?!几千贯说坑就坑了,有钱人的世界太可怕了!qaq

甄琼只觉得头晕眼花,连韩邈唇边高深莫测的笑都危险了起来。要不他还是把契签了吧,不就是暖床吗?

看着目瞪口呆,瑟瑟发颤的小道士,韩邈心情不由大好,微微一笑:“也是愚兄冒昧了,说这些俗事搅扰贤弟。这j-i,ng油也制好了,不知牙膏成了吗?”

“成了成了!”甄琼哪还敢再拖,飞身跑去拿了两个瓷盒出来,双手奉上:“一种薄荷味的,一种茶味的,都爽口的很!刷牙时别太用力,含一会儿效果更好。对了,平日饮食也要注意,太冷、太热的吃食,都容易损牙……”

叽里咕噜一大串,甄琼连个磕巴都没打,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。这些东西,也是当年他从师父那里学来的,他师父牙口不好,生怕落得中年掉牙,硬是要从经费里挤钱做牙膏,这才让他学了些护齿的窍门。这两款牙膏里,除了弱碱面、盐、甘油、j-i,ng油外,还添加了些许皂角汁,洁齿能力更胜一筹,一定能让人满意!

他果真早就做出来了。韩邈也不揭破对方那点小心思,笑着打开瓷盒,只见一个盒内是绿色的脂膏,另一盒则是浅棕,色泽气味都不算差。满意的点了点头,韩邈笑道:“容我先试试。有劳贤弟了。”

“呵呵,举手之劳。”甄琼也费力的挤出了一个谄媚微笑。

逗完了人,韩邈却没立刻出门,这几天茶行的事情也该瓜熟蒂落了,实在不便外出。因此他的重心还是放在筹谋新糖的推广上,少不得又跟着甄琼一起吃了顿饭,试了几道他嘴里念叨的新菜。把人哄好了,这才离开。

如此过了两天,新制的牙膏也制出了几份。韩邈这才拿了,去见祖母。

“这么快就制出了牙膏子?”韩老夫人见到孙儿递上的瓷盒,分外惊讶。当初听甄道长要肥猪时,还当是他随口说来逗乐的呢。没想到只这么几天,竟然真送来东西了!

“正是。牙膏还分了两味,一款薄荷的,一款茶油的。孙儿已经用过,极是滑顺,味道也清爽的很。”韩邈可不会吝啬赞美,此物确实不同凡响,不论是气味还是口感,都比寻常的牙粉、牙汁要强上数倍。而且用到的配料,比那些加了香料的牙粉要便宜多了,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耐久存,只能现调。

韩老夫人也被勾起了兴趣,拿起一个瓷盒,掀了盖子,只见里面满满一瓶柔顺脂膏,就如同擦头的香油一般,还带着浅淡绿色。只是一闻,她就讶道:“这盒是薄荷的?”

味道实在太分明了,简直就像是撒了把薄荷在盒中。

“不错。薄荷去味解腻,最益白日使用。茶叶则清爽防虫,睡前漱牙,能使齿固。”韩邈细心讲解道。比起馥郁香味、名贵药材,揩齿最重要的还是防蛀、除臭、护牙三样。几日用下来,感觉已经颇为明显,也少了香料和药材的苦涩。

韩老夫人这些天正觉得嘴里不清爽,一日都不知要漱口多少次。听到这话,立刻对身边婆子道:“取我的刷牙子来。”

那妇人应命,很快取来了一只象牙刷。这刷牙子乃是用马尾细鬃制成,刷毛软硬适度,不伤牙r_ou_,最得老夫人喜爱。

拿了刷牙子,韩老夫人避到了屏风后,按照孙儿的指点沾了牙膏,慢慢刷了起来。非但牙面,连里面的齿列也仔细刷过。柔软的膏油贴在牙上,不会散的满嘴,也没有粗粝的摩擦感,只是轻轻柔柔,散发着一股让人神清气爽的薄荷清香。规规矩矩刷完了牙,老夫人把口中膏液尽数吐在了一旁的铜盂里,又用温水漱口三次,这才取巾帕擦了嘴。

“果真不同凡响。”明明牙膏都吐干净了,嘴里的薄荷清香还未散去。牙膏本身微咸,应该是放了青盐,但是刷完却有点回甘,味道极是怡人。韩老夫人忍不住又掩袖呵了一口气,扑鼻还是清香,哪还有半点异味!

“好!当真是好!”韩老夫人不由笑逐颜开,回到座上便道,“要替老身谢谢甄道长才行。”

“这个自然。”韩邈笑道,“道长还说了,太冷、太热的东西都不宜食用,容易伤到牙齿,还有那些带珍珠粉的,用起来能增白不假,却也损牙,太婆还是多用用这牙膏便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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