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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部分阅读(1 / 2)

“嘿嘿嘿,说不定过些天他就回家来啦!”

“真的?”王镯子惊喜若狂。

“嘘——”汪化堂爬起身,叫她小声点。听了一会外面的动静,他接着说:“我兄弟在前些天家来过。嗬,他可了不得,当情报官,坐过飞机,跟美国人学过本事,显要着哪!上次他从青岛回来,领着三个护兵。俺们这次杀村干部,也多亏他给我好几支家伙。”汪化堂得意地拍着左轮手枪:“美国造!”

“嗳呀,真了不得!”王镯子叫道,“哪,承祖呢?”“你听我说,”汪化堂舒适地向被子上一仰,望着天花板棚道,“承祖这孩子,真是我大妹子生的宝贝,比他舅我还强哩!去年他参军,我真有些气闷,他怎么父仇不报,倒去为虎作伥?嘿嘿,承祖又走上策啦!原来他当八路军不几个月,就投到国军那里去了……”

“那怎么我还当军属?”王镯子惊诧异常。

“是啊,我刚才在你门框上摸到‘军属光荣’牌还吓了一跳,以为走错门啦……嘿嘿,乖就乖在这里。承祖怕你在家受难为,找了个好时机溜的,叫八路军以为他被打死,不知下落……镯子,你嫁给俺外甥不吃亏吧?”

“嗯,高兴。”王镯子着急地询问,“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?你承祖多会儿回家?”

“承祖投到国军,上青岛找到我兄弟,当上特工人员啦!他二舅说,过些天,承祖要和其余一些人,分散派到解放区,串通咱们的人,对付共产党。”

“承祖一准回来?”

“错不了,我没跑脱,就躲在这里等他回来一块儿干吧!”“啊,这就好啦!”王镯子的脸笑裂成纹,心里美了好一会,又忧虑起来,说:“人回来是好,可是在共产党手下,总是不太平。舅,二舅说没说,中央军什么时候来?”“说啦!按照蒋委员长原先的计划,顶多用半年工夫,把全中国的共产党连根拔掉;不想他们也有两下子,拼命顶了近乎一年,可现在全国的大码头都叫咱国军占啦!嗬,蒋委员长和美国人挺看重咱山东地方,要很快打到这里来,捣共产党的老窝,为咱们这些人出大气!”

王镯子喜形于色,紧接着问:“还有多少天?”汪化堂得意忘形,句句有力:“快啦!我兄弟领着人马回来,就是察看海口的。到时有美国大鼻子的兵舰装着,几万国军一宿就登上咱乳山口。我兄弟说——不,学蒋委员长的金口玉言,顶多再有两个月,全山东就是咱们的天下啦!”“啊呀,这末快啊!”王镯子兴奋得眉飞色舞,耳环晃荡。汪化堂又转换口气说:“不过共产党也不简单。咱们这地区是它的老根子,穷小子的心都跟它走。也是,各敬各的神,各烧各的香。他们跟共产党,咱们也不能白闲着,要跟他们干干!”他坐起来,留心地询问,“镯子,你们山河村被斗的那几家,有动静没有?”

王镯子想了想,说:“别家没听说犯了什么,就是蒋子金那爷儿俩不服帖。年前他们暗地到分他们地的人家去要粮,叫民兵押了几天;前些日子叫他儿子将经世去出民工,经世装病不去,又开会斗了一气。”

“那老村长呢?”汪化堂关切地问道。

“你说蒋殿人那‘老对虾’吗?”王镯子以轻蔑的口吻说,“他更老实,叫干么就干么,最听干部的话啦!”汪化堂沉思着,冷笑笑,说:“老实,听话?哼,我看老村长不是松包,外表上装老实罢了。”

“你要找他吗?”王镯子又紧张起来。

“不急,等承祖回来再说吧……”

“汪汪汪!”从村南头传来一阵狗吠。两人一惊。王镯子急忙溜下炕。

“谁家还养狗?”当狗声消失后,汪化堂问道。“南头俺舅家。自从打鬼子时干部叫把狗打死后,再谁也没有养狗的,独独他家的狗不让打。一只挺大的灰狗,和俺舅老东山一样,真厉害……”

汪化堂打断她的罗嗦,问:“家里哪地方好藏人?”王镯子向屋里端详一会,说:“没别处,有人来你躲进西间大粮食囤子里好啦,里面是空的,我上面用盖子遮好。”汪化堂站起身,打个饱嗝,随手提起从腰上解下的包包,掂了掂,递给外甥媳妇,说:“藏好。”

王镯子接过包袱,用手摸着,惊喜地叫道:“啊!这末多元宝、金条!”

“轻点搓揉2,里面还有地契——土改时花很大工夫才偷着誊下来的。等着吧,到时……”

“喔喔喔——”一声清脆的鸡啼,从东邻响起,打断了汪化堂的话语。

王镯子一口气吹熄了灯火……

第二章

山河村成长方形,座落在一座小山跟前。它总共有一百三十多户人家,每家正房的门都朝南开,真所谓开门见山了。村后面是一片平原,其实也只有里把宽,就挨着了黄垒河。象这一带几乎每个村庄边上都有条小河一样,山河村西头也有一条从南至北流进黄垒河的小沙河。人们很少叫河的名称,实际上密如蛛网的山水河也大多没有名字,全以它们所处村庄的方向来叫。山河村的人称黄垒河就叫北河,村头的小河则唤西河。

清明节这天上午,一个九岁的男孩子,跑到离村一百多步远、靠近西河堤的一幢独立茅草屋门口。他推门,门从里面插着的,就叫道:“姐,玲姐呀!开开门哪!你闩门做么呀?”门开了,一位少女出现在门口。有话道,“人是衣裳马是鞍”,意思是人要穿戴得好才美丽。这话不见得全对吧?这位姑娘的装束很素气——一身粗布的蓝褂黑裤儿,但是她一出现,不由得使人眼睛一亮,非留意端详一会不可。她那在女子中数上中流个的细苗苗的身躯,结实而柔韧;黑黄的柔发搭到耳朵下梢,陪衬着圆形的脸庞,面色透着红晕。而最惹人注意的,是她那双黑得象涂着墨一样的眼睛,又灵敏又深邃,在不算黑的细眉下闪动着。

她,姓曹,名春玲,加起来就是她的大名——曹春玲。不过,姑娘已过了十八个生日,这个名字才有七年的历史——是解放后上了学才有的。那些年按乡下的老规矩,女人不上学一般是没有大名的。给闺女起名也都是一个音,自然在前面要加个“小”字;只有到快好出嫁了,再在名字下面添个“子”字,客气点的人才在加“子”字后把“小”字去掉。春玲当然也不例外。这一带解放那年春玲十一岁,她上了学。先生给新入学的女学生起学号,也和给男学生一样,原名冠上姓。结果女学生的名字就成了:江小妞、江小英、江小红、孙小情、蒋小花、曹小玲……总之,中间那个字都是“小”字。曹小玲很不高兴,逼mā mā 将中间的字换换。但是母亲说不好换,她起不了。小玲自己在书皮上把“小”改成“大”,成了“曹大玲”……后来她的大姐自己起了名,叫曹春娟,二姐随着叫曹春梅,小梅高兴地立刻跟姐姐们学了……这时间,春玲提着盖有白毛巾的小竹篮,脸上显出惊讶的神色,看着门外的男孩子说:“咦,明生!你不去给烈士扫墓,回来做么哪?”

“谁不去来?是老师叫俺回来的,要我帮你给妈上坟……我就到北河树林里拔棵小松树,好给妈裁上。玲姐,你看,这不是?”明生把手里的小松苗,炫耀地在姐姐面前晃了晃。春玲那明亮的黑眼睛忽闪几下,眉尖一蹙,说:“那好。”又问道:“那你怎么这长时间才回来呀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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