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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节(1 / 2)

于是,在惠贵嫔临近生产的前一个月,王太妃突然赐了一碗补气健脾的汤药去

。惠贵嫔知这个王太妃对自己并不十分关照,是以为了自己的前途,平日里也没少去孝敬几次以求获得她多一些看重,因此此番王太妃赐来了汤药她自是要做出十分欢喜的模样来。

汤药送至宫门口时,恰逢吴王妃前来探望惠贵嫔,便顺手亲自将汤药给端了进去。

慧音师太,也就是当时的绣娥,将汤药从吴王妃手中接过,直接递给了惠贵嫔,贵嫔不敢怠慢,自是当场喝了个干净,谁知在当晚便出了事。

太医赶到的时候,惠贵嫔已口鼻流血,勉强止了血后却发现已动了胎气,惠贵嫔坚持要生下吴国二公子,硬生生地撑到了最后把肚里的孩子生出来才断了气。在场的人私底下传过,道是惠贵嫔死不瞑目,临去的时候手指一直指着吴王妃站的方向。

不足月就出生的慕容湮自小身体就十分弱,再加上在娘胎里受了毒素,别说是练武,就算是在温暖季节里也惧冷的很。

除了身子不好,慕容湮的性格也孤僻的很,慕容楚继位后,原来母家的势力也逐渐衰落,因此慕容湮未到成年时便请旨搬出宫去,平日里不过是游游山玩玩水种种花打发时间。慕容楚虽对这个弟弟多有关照,可得到的回应总是不瘟不火不咸不淡。

慧音说完这些后,长舒了一口气:“太王太妃的那碗有毒的汤药是贫尼去送的,自然晓得这其中的要害。太王太妃将此事写下,可能多少也是有些后悔,谁也不

曾想到当年的这一举动,会连累了太妃和大王被误会这么多年,会让小公子含恨这么多年。”

将惠音从栖玄庵接出已是黄昏时分,郡王府笼在烟黄旧色之中,有着极致寂寞。

秦青叩响门扉,将惠音师太带至他的面前后,悄悄隐到了一边。惠音向慕容湮施了个礼:“小公子,你可认得贫尼?”

慕容湮彼时正在凉亭中勾勒一副丹青,听闻此话,便抬头看了一眼,手中的笔顿了顿,道:“你是太奶奶身边的,我见过你。

慧音将那张黄色小笺递过去:“小公子,不知你仔细看过这个没有?”

慕容湮瞥了一眼,没有去接,清淡如水地答:“看没看过有什么区别?”

“小公子应该认得这是太王太妃的字迹吧?”

慕容湮将手中的笔扔在一边,神色中有难掩的不耐,还有几分不知所措:“字迹可被模仿,这不说明什么。”

“那么贫尼这个活生生的人在这里,总不会是假的吧?”慧音靠近一步,“这些年贫尼都活在歉疚之中,如今说出真相,不仅是想给自己一个解脱,也望小公子能就此解脱出来。”

慕容湮扶着案几的手微微发颤,一语不发,只伸出另一只手向慧音比了个“请坐”的手势。

半个时辰后,慕容湮与慧音一前一后从凉亭中走出。慕容湮的眼眶泛红,身体

似乎更加虚弱,然而脚下的步子却稳当了许多。

秦青走上前去,向慕容湮道:“郡王爷如今可信了我的话?”

慕容湮狐疑地看向她:“你到底是谁,为何知道那么多事,又为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?”

秦青道:“我是谁并不重要,郡王爷只需知道我是悦宁的朋友就行。”

“悦宁?”慕容湮的眼光蓦地一亮,又很快黯淡下去:“她不是进宫去了么?”

“她没有去,我将她拦了下来,锁在城北玄武客栈中。”

秦青的话未落地,慕容湮已快步奔出了院门,一路喊着管事:“备车,我要去玄武客栈!”

第79章 落花飞絮春且住

出了郡王府,等立在暗处的慕容楚迎了上来:“如何?”

慧音见了礼,道:“小公子的心结已有多年,恐怕不会那么快就能全部解开,不过应是信了贫尼的话。只是他的身子不大爽利,恐怕要好好调养许多时日。”

慕容楚点头:“寡人会派最好的医师,用最好的药,只望他能早日恢复。”

慧音告辞离去,秦青见天色已暗,知时间不多,也向慕容楚告辞,脚下准备开溜,谁知被慕容楚一把拉住:“青儿,这件事总算办完了,你该和寡人回宫去了。”

秦青干干笑道:“大王,我其实…不属于这里,真的,不管你信不信,我要是再不走,就来不及走了。”

慕容楚一脸茫然地看着她,手底下松了一松,秦青趁机结出一个印伽,从慕容楚眼前活生生地消失了。

再回到现实中时,悦宁已近弥留。目不能视的她感觉也不甚灵敏,听到似有脚步落在身边,悦宁的头偏了偏。秦青将她的手握住,见悦宁的脸上似有红霞飞过,嘴角也艰难地扯出笑容来:“是公子吗?”

秦青没说话。

悦宁的眼中有幸福神采掠过,缓缓地道了一句:“公子,你能在我身边,真好。”

悦宁走的这夜,郡王府上开着的春花突然一齐凋零,化成漫天红的粉的白的飞絮,飞过院墙,飞过胭脂河畔,飞过紫金山巅。

慕容湮在睡梦中忽然惊醒,眼神定定地落在窗外飞舞的落花上,心里没来由地抽了一下,有极致的疼痛袭来,他支撑不住趴在床沿不断地吐起血来。

死讯在第二天一早便传到了郡王府。彼时慕容湮正坐在院中光秃秃的梨树下,虚弱无比。管事的将情况说明后,慕容湮手中的暖炉滑落了下来,落在地上厚厚的花瓣上,陷入一半。

管事的有些不忍,上前将暖炉拾起重新放入慕容湮手中,轻轻道:“主上,秦青姑娘来了,还带了一位师太,说是有要紧的事与主上说。”

与悦宁的记忆中不同的是,慕容湮并未表现出对黄色小笺上所述之事有太大的触动。他坐在那里,仿佛一堆快要燃尽的灰烬,听闻这样的秘辛,只不过闪现了几点火光,很快又黯然下去。

秦青静静看着慕容湮,道:“其实这些年你本可以过的很好。”

慕容湮闭上眼,良久复又睁开:“悦宁她,走的时候可有留什么话?”

“她说,‘公子,你能在我身边,真好。’”

慕容湮瘦削的肩膀轻轻颤抖了一下,有一滴清泪沿着苍白的脸颊静静滑落。

这些日子他常常想起悦宁,他有时会问自己,如果当初见到她时,她长得与画像之上并不相像的话自己还会不会救她。他还会问自己,如果她无可利用之处,自己会不会对她照顾有加。如果他对她有着单纯的欢喜,会不会舍不得放她进宫。

慕容湮想到这里,吓了一跳。在此生中,他一直认为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哪个女子,也永远不会喜欢上哪个女子。所以见到悦宁时,他只是认为她是自己的一枚棋子,与其他的棋子相比,并无什么不同。

他记得有一次,悦宁刚刚学会了一支舞,兴奋地跳给他看。梨花树下她一袭红衣,跳的很卖力,一曲罢了她小脸红扑扑地过来讨赏,他当时故意逗她,说跳的不好,板着脸要她回去继续练。悦宁一副失落的模样,晚上真的在院子里反复练习,结果一不小心把脚伤了。慕容湮又好气又好笑,亲自将她背到房中,亲自给她上药,当时的悦宁笑眯眯地望着他,道:“原来我受伤的时候你会对我这样好。”慕容湮瞪着眼:“下次再敢伤一次试试看。”如今回想起来,那个时候是否有过一丝心疼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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